好像是15年以前，我的好人在外省打电话给我说想开车，叫我设法弄个驾照。我说开车是脚踩鬼门关，危险职业。他不听劝，依然要驾照，搞运输。

　　 于是我和他一起找熟人，托关系。有一次我在交警大队大门前的一个烟摊边随便问摊主一句：“不在驾校学，拿钱办驾照，好办不？”她直接回答：“交给我办，准行！”最后我了解到这个摊主是交警大队长的姐。我要办的B照，最后总共花了1000元就到手了。不过，我的那好人虽然没在驾校学，但自己拜师学也花了不少的钱。要学一门儿手艺不付代价还真不行的。

　　 2

　　 驾车！我在劝别人，其实我也一直喜欢！

　　 许多年前我与一位同学和他的车在乡间的公路上跑了几个来回。感觉并不难。从没摸过车的我，就被他大胆地叫上驾驶室直接摸方向，踩离合，挂一挡，慢抬离合，缓加油，盯前方，稳方向，大路朝天，各走一边。车！在我的手忙脚乱中，歪歪扭扭，龙摆蛇行，喘着粗气，慢慢腾腾地走着、走着......同学在副驾位上全神贯注，左手不停地在方向盘的上弦处左右扭着。——现在想起来，真的像马路杀手！

　　 就这几个来回后，就有好多年没摸过车了。

　　 3

　　 改革开放三十年，来来往往，路好车多，实在是很方便！有人也经常说，会不会英语，懂不懂电脑，能不能驾车，是衡量现代人文盲与否的三个重要标准。尤其是驾车，它已经不仅仅是一门儿职业和生存技能了。而是现代人必备的生活技能之一。——想一想，也真是这样的。

　　 在七、八年前，一位朋友说他已经报名去学驾车了。于是我也一时兴起，心血来潮，跟着报了名。学费1850元。交学费时，朋友的朋友只收了我1500来元。我交了几张照片，填了好多表，就算正式入学了。印象最深的是填那张体检表，我没有到医院去体检，只按驾校工作人员提供的样本如实填上，就算体检合格了。然后，领了一本有三千多道题的理论考试教材，准备两天后上电脑考试答题，去完成那合格分数90分。

　　 两天后的早晨6点，四辆大巴车载着一百六七十名学员，开了一个多小时，才到了理论考试的现场。工作人员按报名册上的顺序决定考试次序，我被分在了第三轮。——好！又有近两个小时的看教材的时间了。

　　 考场里的时间是最快的。感觉两个小时就像二十分钟一样。一眨眼，我的考试时间就到了。

　　 那考试当中的四十五分钟感觉更快。如四分钟一样短，最后一道题，我的鼠标键自信一击，显示屏上的分数当场就给我一棒——啊！88分！——我晕！我晕！我晕晕晕！晕头转向，晕惨了！

　　 最后工作人员通知：FD1校178名考生，理论考试合格者共四人！最高98分！FD2校，168名考生，合格过关率为0，属于全军覆没！

　　 我们垂头丧气，浩浩荡荡，一路返回。

　　 驾校又通知七天后，再次上去考试。——七天！看那三千多道题的教材，较于前次，时间充裕了许多。

　　 这次我考了98分！第一科目——理论考试！总算过了。

　　 4

　　 驾校通知我三天后，上场地练车。一个班四十多名学员，十天后入库考试。这样一算下来，一个学员练车的时间少得可怜。要硬过，难的多。于是，好多学员就开始准备“软”过了——就是拿一包烟，悄悄地送200元钱给爱干这个事儿的教练或其他相关人员，考试时上车试一把，不管车跑没跑偏，出没出线，碰没碰杆，息没息火，入没入库，这一关的考试都能过。我！也是这样过第二科目——场地考试的！——我第一库进去，停稳，出来，入第二库时，车身进去了，这时，我看见左边的门杆要碰到左侧反光镜，我没靠打方向来调整，反而是伸出左手把反光镜朝里面撇一下，整个车身总算进去了。但考官已经示意我停车了。我下车走到考官面前，考官耐心地给我说：“你应该迅速向右边打方向，再迅速回正，就没问题了。”

　　 我本来也不想如此操作软过的，因为必定是开车；必定技术是买不来的；必定是脚踩安全，手握生命的技能！因此，我特别先前问了、也听了开了几十年大货车的一位亲戚的话，他说：“入库这一关，能软过就软过，今后在路上，必须抓紧抓好，认真学习，绝对不能软过，要抢着学，争着练。至于入库，后退，今后在路上开多了，久了，你也跟着就会了。今后在这方面会处理得很好的，不要把时间耗在场地那入库练习里。接下来的路考，考不过，就考不过，考二次、三次、四次都不为过的！一定要凭真正的技术考这一关。”（我们那时的场地考试就考出、入库，没有现在的“九选六”——什么压饼，侧方位，单边桥什么的。）

　　 5

　　 接下来，我很顺利地被通知后天驾车上路学习了。驾校在安排哪位教练带哪些学员的时候，我也主动要求换了几次。最后就成了那位总教练的学生。总教练是高个子，大肚子，莽声莽气的，魁梧得很，仿佛副驾位都无法容下他。他戴了副眼镜，是驾驶专业专科毕业，属于典型的科班教练。另外的那些教练是自学成才的。——学手艺嘛，师傅很重要的。接下来，我揣着亲戚的叮嘱认真听总教练的每句话，认真操作教练说的每个动作。这时，有同学给教练建议我当这个班的班长，我赶紧给教练介绍了一位爱表现，爱出风头，爱指手画脚的同学。于是，班长就这样产生了。同学中谁也没有意见。这位班长也没有一句推辞。——是啊！我是来学车的，又不是来当班长这个官儿的。就这样我们就正式学习第三科目——路考了！

　　 在上路学习过程中，由于班上的人太多，车又只有一辆，一天下来，摸不了几把，也就两三把吧！所以同学们的水平进展一直没什么起色。这也是驾校焦头烂额的事情，学员送不出去，后面的又排着很多个班，收了钱儿，要把这些学员送向社会的路了嘛。还有，每考一名学员，不论考没考过，学校都得给车管所交考务费。怎么办呢？有主意的！于是，驾校发文，决定学校内部考一次，再决定哪些学员先路考！这样一操作，效果就来了，很多同学就不同意这个办法，非要挤破脑壳，参加路考，于是找关系，托熟人，想软过的，一群接一群。熟人的电话把教练的电话都是打热了的。希望内考时，教练给某某学员、某某学员开开绿灯儿！教练在车上接到这样的电话，笑得唉声叹气的！像我这样的学员实在太少太少——排除一切干扰，把车学好是所有人的愿望，这也不足为怪。

　　 有一次总教练在车上发火了——很大的火！每一个学员，尤其是操作娴熟的学员上车他都发火，把同学们弄得莫名其妙的，我介绍的这个班长也不懂为什么？就来问我，我说：“买烟，买水，请吃呗！”接下来，每个学员就摊了一百元，买了我说的那些东西，送给了教练，教练一连几天很顺心很耐心很贴心的教导学员们。学员们也学得乐呵呵的！一车笑声压得教练车在公路上歪歪扭扭的。

　　 又有一天的早晨，该我练车了，我刚上驾驶室，教练的脸就阴了下来。我看势不对头！我说：“老师，我们再开前去些，跑跑山路，一来，对练车也有帮助；二来上面还有鲜美的羊肉，中午我们一车人就在那山上吃羊肉。吃够了，吃足了，又一路返回，怎么样？”教练说：“那段路是学校禁止学习路段，危险！如果你们都同意去练这段路，一定不能向外面说才行！（其实到底准不准鬼大爷才晓得！你是总教练！）”同学们异口同声地说：“一定！一定！”于是同学们在初学车的阶段就经历了那弯弯曲曲的盘山公路，一个一段儿，乐乐呵呵，笑声满路地练上山去就是中午了——教练在席上说：“嗯，这羊肉真鲜，真香，真美啊！好吃！”我说：“老师你慢慢吃哈，同学们今天也把车学得真香！像一砣砣香羊肉的香臊味儿！”——这话引得同学们喷饭大笑。总教练也跟着笑！笑的间隙还白了我一眼儿的。

　　 转眼，路考的时间到了。我问总教练：“我能考不？”总教练回答我：“你是聪明人，不用我说！”于是我转过头来，面向同学们说：“我技术是最邋遢的一个，考！肯定过不去，只能成为留级生了。祝同学们一路顺风过关过卡！”

　　 事隔三天后，很多路考失败的学员回到班上来说：“几乎都是车没起步，或刚起步就被考官直接叫下车的！考得太严了。”其中一个学员说：“我们这个驾校被举报了，说学校、教练搞吃拿卡要，而且收了学员的东西还没考过关。其中有个学员是老师，很会写。前天，他愤愤地把举报材料丢在校长的办公桌上并说‘这次你如果不安排我过，我就把材料放在网上，看你找啥子钱，办啥子校！’校长也息事宁人，嘿！这个老师学员这次路考还真的过了的。教练接过一句话：“他还聪明哈，不知是不是聪明过了头？”这时教练扭过头来对一车学员又说：“从这一期开始，每个学员每学一班次，给教练的开支不能超过50元！这是规定，不能给学员添太重的经济压力！”一车学员顿时无语，班长直接就说：“来！兄弟姊妹伙们，交钱！交钱！50元！50元！”。

　　 班长双手奉上收来的钱，教练乐呵呵地收下后，再从副驾位上拿出一包云烟牌香烟给学员每人递了根。女学员也不另外。”然后，教练一声“走！——”车！又歪着屁股，放着尾烟儿，嗷嗷的，歪歪扭扭地前行着。

　　 一转眼，又一个路考时间到了。该考的，想考的，都去了。我！还是没去。

　　 6

　　 第二天我继续上路学车时，一看，换教练了，我赶紧给新任教练递上一包玉溪牌香烟，说：“请老师多多指教，我笨，我是第三次留级了。”——给教练50元的过程，大凡差不多。交到班长手里，由班长交给教练。教练也没什么推辞。顺理成章，照收不误！

　　 我在车上扭了几个回合后，新教练说：“你可以了，应该是能考过关的。”我说：“如果你是考官就好了。我在你们驾校学了这是三的期了，如果我驾的车要过赶集的场镇，我一点没把握。请老师要不吝赐教哈！”新教练没吱声。

　　 有一天，教练车上只剩我一人。这时，教练就给我讲车过场镇时，如何掌握半联动来控制缓慢的车速。说完后，他亲自操作我看。我马上就按教练的传授操作了几趟。

　　 接下来，我练车在起步的时候，就专门找离合的“半联动点”，慢慢地，慢慢地，再慢慢地让车行了一段儿后，就主动下车让其他学员练了，闲下来后，有的学员就问我：“师兄！你为什么不升二挡，三挡，开快呢？”我说：“我笨得很，胆子小啊！教练看见我这个笨学生，老油条，也难得说，也懒得教了！”这时，我看见教练把头扭向一边，避开学员，左脸庞还在抖动，我想，肯定在偷笑！

　　 明天又是路考了。想考的学员依然是蜂拥而至。我还是没去报考。

　　 7

　　 接下来，我继续认真地学车。这一期我遇到了一位教大货车的教练。他的头发很硬，蓄着的短寸发，直直的，像刺猬的毛。宽宽的国字脸镶嵌着和谐的五官，黑黑的肤色与深沉，厚重的嗓音很搭调儿，虽然很年轻，却总是给人憨厚朴实，和蔼可亲的印象。我照样还是一包香烟，不过这次我给了一包中华牌香烟，软枝的。再加上50元，如前三期一样，由班长交给他。他推辞着收下了。

　　 大货教练看我开了一把，就说：“你开得这么好，考试没问题了。”我说：“我也知道没问题了，我今年的时间也特别的多，不去考，就是为了等你这位教大货车的教练，想向你学点真技术。希望你不吝赐教啊！”教练用厚重的嗓音嘿嘿一笑，说：

　　 “你学什么？”

　　 “两脚离合！”我望着他轻轻地说。

　　 “好！我教你，简单的！”大货教练很爽快地答应了。

　　 两脚离合我刚会操作了的时候，这时，学校传来了文件。文件规定：凡是学了四期还没考出校门的，每学一期要交300元学费给学校，考务费自理！要是还考不过，停学！

　　 经我一询问，才知道这个文件是专门针对我这个学员的。

　　 我暗自好笑，心想：“你学校要我找关系，还要拿软过费才能去参加考试，我却要你请我去考试。我不怕送香烟，我也不吝啬那几十百把元钱。最好的练车条件，干吗我要主动放弃呢？反正我今年闲着呢！”

　　 突然我电话响了。原来是学校派我的好朋友教练打电话给我，叫我这一期去考了算了。我说：“行，听你的！一定轻松考过。绝不辜负老师们的教导和学校的培养。”

　　 我神情自若地报告考官：“.......请求起步！”

　　 ......我轻松找到了半联动点，平稳地在上坡起了步，两脚离合一蹬，还没升至三挡，考官一声：“好！”就叫我靠边停车了。

　　 下车来，我自信地知道我第三科目——路考！过了！最后看考试结果，我是本期学员中最高的：100分！

　　 我去取驾照的时候，教练给我说：“考官当时还要你参加夜间考试。我说这个学员的路考分数这么高，肯定没问题，抽另外的学员吧！”

　　 我嘿嘿一笑，递上一根儿烟，回答：“谢谢老师们的教导！”